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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人口和产出


  (一)人口的增长

  经济的增长对人口的增长有什么影响?马尔萨斯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从他在世的时候到现在一直使人们争论不休。他说,第一,日益提高的生活水平将引起人口增长。第二,人口的增长将超过粮食产量增长的速率。所以,第三,人口的增长总是为生活资料的限度所制约。第四,因此他的主张概括起来就是,粮食增产能力的增长,必将使人口增长到这种能力的极限。不管怎样,这些都曾是马尔萨斯原来对这个问题作出的答案。在后来的说法中,他比较强调,只要人类有意节制生育,就有可能打破人口增长和粮食供应之间的联系。
  更确切地说,这种退步有损于他的理论的光辉,从那以后,追随他的一些人已不大愿意接受他的理论了。另一方面,原来的说法也从来没有为人们完全接受,因为始终有人怀疑这种论点所依据的每一个论据。
  让我们首先探讨一下日益提高的生活水平对人口自然增长的影响。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分别探讨对出生率的影响和对死亡率的影响。
  在世界史的大部分进程中,出生率和死亡率都很高,两者几乎相等。确切的统计数字在时间上距今不很远。在当代最原始的国家中,死亡率高达4%,在这些国家里,无论是经济方面还是医疗方面的进步都尚未发生重大作用。这一数字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于儿童大量死亡造成的;在原始的条件下,近半数的儿童活不到十岁就死了,这几乎占死亡率的一半。我们从这一数字推算不出历史上死亡率有多高。有些国家比其他国家体质强一些(如不大容易患疟疾),而且饥荒、战争和传染病的发生也一定使每年的死亡率很不一样。尽管如此,在漫长的历史上,死亡率必定平均在3—4%左右。因为人口增长得非常之慢,出生率也必定是在差不多同样的水平上。据认为,公元1年到1500年,世界人口递增率每年不超过1%,所以出生率只比死亡率高一点点,因为要考虑到突发性灾害会造成死亡率大起大落。
  国与国之间的出生率也不一样。在西欧国家,从有记载的时候起,出生率很少超过35D的,而在亚洲或拉丁美洲,出生率超过40D则十分普遍。一种可能的解释是结婚比较早。
  在以只有两三个孩子为时尚的社会里,晚婚对出生率可能没有多大影响,但是在不实行节育的社会里,晚婚必定有重要意义,因为生育能力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下降的。另一种解释是单身妇女的百分比各有不同,产生这种情况的部分原因是成年人口的两性比率各有不同,另一部分原因是婚姻风俗不同。印度和爱尔兰是当前的两个极端;在印度,年到45岁尚未结婚的妇女只占1%,而爱尔兰的相应数字是26%。在西欧大部分国家,15—20岁的妇女从来没有结过婚,其部分原因是因为成年妇女的人数超过成年男人的人数;虽然这个数字并非总是这样高,但是看来总比亚洲和非洲的相应数字高出许多。如两国已婚妇女的生育率相同,要是一国的所有妇女都结了婚,出生率是40D,而另一国有20%的妇女没有结婚,后者的出生率将比较接近32D。人们必须考虑到单身妇女非法生孩子,还要考虑到未婚妇女如果结婚的话,其生育率比那些实际上结了婚的妇女的生育率低这种可能性;尽管如此,单身妇女多,再加上晚婚,就足以说明欧洲的出生率为什么不超过35D的原因。
  没有表明出生率随着经济增长而日益提高的证据;倒是有表明出生率下降的证据。在马尔萨斯的时代,有些作者倾向于认为出生率随着经济发展而提高的看法,没有实行节育的社会的情况大概是结婚年龄随着经济条件的改善而下降。
  结婚率确实随着经济周期而有起有伏的,但是在比较长的时期内,没有表明结婚年龄在经济发展的初期阶段下降的证据。
  这种论点对18世纪英格兰和爱尔兰的情况是适用的,但是拿不出证据来支持这种论点,而且正像我们马上就要看到的那样,爱尔兰人口的变动情况很容易解释,无需援用出生率的变化。按目前我们的认识,最合理的结论看来是,在发展的最初阶段,一切影响都集中在死亡率方面。
  死亡率看来在三个阶段有所下降,或者换句话说由于三组因素而有所下降。第一,死亡率下降是因为粮食供应得到改善,这或者是由于产量增加了,要不就是由于分配改善了。
  以爱尔兰为例,那里的人口从1700年到1840年增加了三倍,主要因素是由于种植马铃薯而使粮食产量增加,每英亩马铃薯提供的粮食要比以往从谷物中获取的粮食多得多。在另一些国家,主要因素则是分配得到改善,这是由于战争停止了,粮食贸易开展起来了,建设了比较好的交通网。如果不进行贸易,交通不便,每个地区所需要的粮食要靠本地区自己供应,如果当地作物歉收,那就可能意味着饥荒和死亡,哪怕本国其他地区的粮食充足也无济于事。所以,在那些全国每个地区的雨量年年变化很大的国家,要是交通不发达,就可能发生严重饥荒,单是建设了交通网,即使这些国家的粮食产量没有什么变化,也可能使死亡率大大下降。
  经过了这一阶段的国家可能使它的死亡率降低10点多。
  这就意味着,如果一个国家的出生率不变,它的人口将开始每年上升1%,70年内将增加一倍,140年内将增加三倍。爱尔兰的情况似乎就是这样。爱尔兰的情况是由于结婚年龄非常之低还是由于生育率非常之高,就没有必要去说明了。那里的情况完全符合35D左右的出生率,同由于普遍食用马铃薯而使死亡率下降到25D有关。同样,印度和非洲人口的增长完全是由于贸易、交通和消除当地的饥荒所致。印度和非洲某些国家的人口在过去50年里以1%的年率增长,这同40D的出生率和30D的死亡率是一致的。这些国家的死亡率仍然很高,因为它们进入医疗改善的阶段还不久。
  医疗阶段有两个,这两个阶段在欧洲是相继出现的,但是这两个阶段在世界上的其他地方往往是同时出现的。其中一个阶段是采取公共卫生措施,消除传染病。另一个阶段是把医疗方便广泛普及到家家户户。推广有疗效的药品所需的时间比普及公共卫生工作所花的时间要长,因为它所需的资源要多得多;要建设医院,要训练和向全国派出开业医生。欠发达国家进入这一使它们的死亡率下降的最后阶段的还很少很少。但是很多国家已进入第二或者说公共卫生阶段,在这阶段中,严重的传染病——瘟疫、天花、斑疹伤寒、霍乱、伤寒、疟疾、黄热病(以及最后还有结核病)——已被消灭。在这第二阶段中,死亡率再下降10点。如果出生率还是40D,人口每年将增加2%,每35年增加一倍。斯里兰卡、埃及、毛里求斯、西印度群岛以及非洲和拉丁美洲的许多国家已经经过了这个阶段。印度才刚刚进入这一阶段,这就是它的人口为什么现在每年仅增加大约1.25%的原因;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由于公共卫生设施的扩大,预料印度将消灭霍乱和疟疾以及现在那里流行的其它传染病,如果印度的出生率不下降,那么它的人口每年将增加2%左右。
  到第三个阶段,死亡率将下降到10D左右,是多还是少,取决于人口的年龄结构。这是由于人人都能得到医疗照顾的结果。如果出生率还是40D,人口每年将增加3%,在25年中将增加一倍。有些社会已达到这一阶段,如波多黎各,另一些社会已接近于这阶段,如斯里兰卡。
  我们从这一分析中可以看出,首先把人口增长直接同粮食供应联系起来未免太武断。粮食供应对人口增长可能起制约作用,但是粮食供应的改善不是死亡率下降的唯一原因。粮食供应的改善仅仅在最低生活水平时期作用,而且在这种水平上,粮食供应的改善不过使人口每年增加1%。如果这就是要解决的全部问题,那么粮食供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可能赶上人口的增长。然而事实是,死亡率由于医疗改善而下降的那一部分甚至比由于粮食供应改善而下降的那一部分还要大。
  但是,不管人口是因为粮食供应还是因为医疗改善而增长,马尔萨斯断言,这种增加到时候必定由于粮食供应不能增长得那样快而告结束。19世纪发生的事件已经证明他的这一部分分析是没有根据的。我们掌握的最可靠的估计数字说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的半个世纪或更长的时间里,世界粮食供应量的增长率每年略低于2%,而世界人口每年仅增长0.7%左右。据我们所知,欧洲、美洲和澳大利亚的工人阶级的饮食有了很大的改善,畜产品的消耗量相应地大大增加了。马尔萨斯过高估计了粮食供应的改善会引起人口增长的速率(他说是3%,但任何欧洲国家都没有接近过这样的速率)。他曾考虑到了不断增长的人口只有用开垦新土地的办法才能养活自己这种可能性,但是他没有预见到这在19世纪将以多快的速度办到;而且他还低估了每英亩土地产量可能的年度增长率。然而,这样说决不是贬低他提请人们注意的这一问题的重要性。如果说在19世纪没有哪个国家达到了3%的人口增长率,那么在20世纪有好几个国家达到了这样的增长率,而且新土地并不是开垦不尽的。
  有人认为,如果死亡率从40D下降到10D,世界将很快陷入一起混乱,除非出生率也下降到同样的程度。对于这种论点,没有必要详加论证。这种论点并不完全取决于关于粮食供应的种种论据。关于粮食供应的论据现在具有重要意义,可是在往后的世纪里可能不成其为问题。世界目前的承担能力有多大,无人知晓。按照对饮食和生育力的不同假设,所做的估算也不同。目前人口大约有25亿,最低的估计是,在使用目前农业技术的条件下,这是能够为之提供一份适当饮食的最大人口数目了;这就是说,如果把现在尚未开垦的一切可耕地都耕种起来,结果是仅仅够把各地的饮食标准提高到欧洲的水平。另外的估计是,假设按目前饮食的平均水平,则有供应多达100亿人的能力。作这种估计的困难有一部分在于对比如说位于北纬30度和南纬30度之间的世界热带地区灌溉不是那么充足的土地的最后承担能力有多大不能肯定。这一地区有数百万平方英里的可耕地,年降雨量为25到40英寸,大部分集中在一年的几个月里,旱季很长,在这期间,植物枯死,土地龟裂。19世纪发生在欧洲的农业技术革命,适用于终年有雨、从来没有受过酷热篴e烤的土地。在欧洲和北美富有成果的技术,在热带地区并不全能直接应用,而且照样搬用反而会造成损害,譬如机械化会使水土流失。由于人口增加,人类可能不得不解决的一个大问题是怎样最有效地利用现在人烟非常稀少的这几百万平方英里的土地,现在我们没有把握,这些土地是否很快就会证明是产量很高的呢,还是继续长期对世界的粮食供应作用甚微。

  哪怕对当前世界的能力作最充足的估计,余地也不大,因为按目前的增长率,世界人口在一个世纪多一点的时间内将达到100亿。不过,世界的承担能力也时时在增长。在最先进的农业国家,每英亩的产量长起来一直在增加,每年增长的幅度从0.7%到1.5%不等(最落后的国家具有最大的技术可能性)。对今后30年世界供养自己的能力感到担忧是理所当然的,在这30年中,人口和粮食可能是你追我赶地竞赛,看来这是十分可能的。但是,人人都在猜测,我们生产粮食的技术在30年以后将发生怎样的情况。举例来说,如果我们不仅懂得利用植物的果实而且懂得利用植物的叶子,世界提供食物的能力将不知增加多少倍。又如,1954年曾报道过光合作用已在实验室完成,如果这在经济上是大规模可行的,粮食将足以养活任何可以想象的人口。
  因此,关于粮食的论据同对空间的探讨是相辅相成的。我们可以学会用氢原子制造食物,生产出几乎是无限量的食物,但是我们对空间准备怎么办呢?地球陆地总面积,包括沙漠、冰层和山脉,只有5600万平方英里。假设我们分配给每个人仅仅一平方码作为容身之地。那么,如果世界人口每年增加的幅度小到1%,从现在起也只有在1120年内还有容身之地。也许1120年以后,人类将再一次寄生海洋,或者用摩天大楼把地面覆盖起来,或者从氢原子中合成更多的土地,或者把别的星球变成殖民地。对这个问题不予理会是可以的,其理由或者是将来会发生某种新情况,或者是我们无需为后代烦恼。但是如果对这两种遁词一个都不接受,甚至连我们当中那些最喜欢由我们的同胞作伴的人都会认为,世界人口在今后1000年每年以1%的速率增长是不可取的。一旦死亡率降下来,那么如果人类要在由我们目前的星球的陆地面积所限定的范围内舒舒服服地生活下去,出生率必须下降到同样的程度,这一点是必然的。
  除了这些全球性的考虑之外,那些正经历高出生率和低死亡率的个别国家,必须为此付出巨大的经济代价。首先要负担抚养儿童的费用。15岁以下的儿童仅占英国人口的20%左右,而15岁以下的儿童却占波多黎各人口的40%左右。英国的比例确实太小了一点,以致难于保持人口的稳定。另一方面,波多黎各的比例却是加在成年人口身上的相当大的负担,它因此不得不把本来可以用来提高成人的生活水准的时间和资源投到抚养孩子身上。我们将会看到,把这种情况看作是一种负担大概是说明为什么在死亡率下降之后出生率往往早晚也会跟着下降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出生率和死亡率不平衡的另一个代价是人口不断增长对人均产出的影响。有少数几个国家仍处在利润不断增加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人口越多,对制造业来说就意味着公用事业的设备和设施利用得越好。这些国家主要是在非洲和拉丁美洲(见本章第一节(二))。不过,这些国家为数很少。在世界上的大多数国家,人口增加必然使人均产出减少,除非为新手从事劳动提供额外的资源而把资金花光。这种资本本来可以用于筹集资金和提高现有人口人均产出的。我们没有把握,到底需要多大的资本才能防止生活水平下降而不管人口增加多少。如果我们按4∶1的资本—产出比率,那么,一国的人口如果增长1%,这个国家为此需要的纯投资占国民收入的4%,人口如果增长2%,纯投资占8%,人口如果增长3%,纯投资占12%。
  如果我们记住最不发达国家每年只能安排5%的国民收入作为投资,那么可以清楚地看出,要是这些国家放手让它们的人口每年以2%或3%的速度增加,它们的生活水准必定下降。
  幸运的是,现有的证据说明,死亡率下降到一定的时候将使出生率也下降。我们对这一点还没有绝对的把握,因为我们确实不像我们了解死亡率下降的原因那样了解出生率下降的原因。在过去的100年中,有些欧洲国家的出生率已从35D左右下降到15D。这种下降有些是由于未婚妇女数量增加,有些甚至可能是由于晚婚,但是最大部分是由于不愿意生孩子。我们不知道造成这种不愿意生孩子的原因是什么。我们推想并且认为,这是在出现经济增长过程以后不可避免地随之而来的现象,因此在一切国家经历同样的过程时都会出现这种现象,但是我们不能肯定事情一定会以这样的方式发生。
  设想出生率下降是由于对生孩子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不仅仅是由于有了节育新方法,这种看法还是相当有把握的。这种看法之所以有把握有两个原因。第一,出生率下降在使用新方法之前就开始了。法国的出生率在19世纪一开始就已开始下降,其他欧洲国家的出生率从19世纪中叶开始下降,而新的节育用品到那个世纪末才有。第二,甚至到今天,很大一部分成功地实施节育的人并没有使用现代用品。他们使用的方法是圣经上记载的方法,是经过久远的年代为人类所熟知的方法。如果说节制生育在两个世纪之前没有实施,其原因并不是人们不知道怎样去做,而是他们不愿意这样做。当然,一旦改变了态度,有这种经过改良而且比较方便的新方法可供使用就能使更多的人们愿意实施节育,但是如果不改变对生育孩子的态度,这些方法肯定不会推广得这么迅速。
  是什么原因使得态度发生这样的变化呢?最重要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死亡率下降了。在一个出生的孩子有60%活不到成人的社会里,如果一个普通家庭希望有三个孩子长大成人,它必须生八个小孩,其中平均有五个要在孩提时代死去。
  现在,当生孩子没有限制的时候,每个母亲平均生八个孩子差不多就达到了人类生育力的极限,所以照这样的死亡率水平,不加限制的生育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有两三个孩子长大成人就足够了。不加限制的生育不会使出生率大大超出40D。所以,如果死亡率在40D左右,即使让妇女能生多少孩子就生多少孩子,人口亦只能勉强保持。这样,生孩子就成为了传宗接代的一种宗教义务,生育力最强的妇女享有崇高的荣誉,受到高度的尊重,而不生育却为人所不齿。到死亡率下降的时候,这种态度自然而然地改变了。因为儿童成活的多了,生这样多的孩子就没有必要了。就人口的稳定性来说,如果一生能活到68岁,出生率和死亡率只要保持在15D左右,人口就能保持稳定,这相当于平均每个家庭只有两个多一点的孩子。人口迅速增长的坏处迟早会使国家的领导人看清楚,主张生孩子越多越好的宗教戒条被抛弃了。许多原始的社会非常之幸运,它们的死亡率在40D以下,它们采用种种措施控制人口,包括生孩子之后两年内禁止性交、打胎,甚至溺婴。(爱尔兰采用很晚结婚的办法,全国有四分之一的妇女根本不婚嫁。)父母也改变了他们的态度;如果有人希望有三个孩子长大成人,再也不需要生八个孩子了。早先,能把这么多的儿女抚养好似乎是了不起的,但是由于能够生养10个孩子的人数迅速增加,对这种成绩的新奇感和荣誉感消失了,如果粮食供应不上、工作难找或没给他们留下什么土地的话,就尤譬如此。人们开始感到,养这么多孩子很不利,对节育方法逐渐关心起来。如果这样分析不错的话,那么可以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死亡率下降以后,出生率会自然而然下降。人口每年增长3%只是暂时的现象——但是暂时仅仅是相对而言的,因为大家庭的坏处明显到使社会改变态度也许要经过两三代人的时间。
  还有别的因素在起类似的作用。妇女的地位有所改善,这是由于妇女受教育和妇女在家庭以外就业机会扩大的结果;
  这使得一些妇女把生孩子看成是她们一生中的一个临时阶段,她们很快就能自由地把时间用于做别的事情。然后其他事情增加,要人们有时间去做。经济增长意味着有更多的收入用在享受方面,这样的享受要花时间。特别是家庭以外的娱乐活动增多了,如看电影和到海滨旅游。19世纪有些属于低收入集团的妇女,要是没有佣工帮助料理家务,除了上教堂以外很难离开家门一步;而现在,她们要求有多得多的行动自由。有时有人说,节育的秘诀是给家家户户装上电礎E,以便让一家子人在晚上有许多事情可干,而不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但是不要把这种说法当真了。人们利用时间的方式增加,其意义并不是使生孩子的机会减少,而在于使抚育孩子更加成为一种负担。另一个变化是,养育孩子的花费更多了;
  再不能在七、八岁时就把他们送出去劳动了,而必须让他们上学读书,读到十五岁或更晚些时候。在西方世界,对孩子的态度在过去两个多世纪里也起了变化,对儿童时代的关怀备至盛行起来。在17世纪或17世纪以前,对孩子并不那么高度重视,他们能长多大就算多大,不多加照顾。然而,在现在,在儿童时代培养个性被看作是最重要的。父母们感到为每个孩子尽心尽力是一种本分,照应不过来就不要有那么多的孩子则是一种相应的义务。经济增长也促进社会流动。随着社会流动,有些父母渴望让他们的孩子受到他们负担得了的最良好的教育,使他们的生活有一个尽可能好的开端,以便孩子们将来能够爬到社会的上层;这也使抚养孩子的费用增加并使生育孩子的数目减少。特别引人注目的是,社会地位不断上升的人比那些社会地位没有上升的人养育的孩子要少;虽然很难说这是因为那些希望自己的地位上升的人发现“轻装快步”容易呢,还是因为那些孩子比较少的人上升更容易呢?这一切的原因是人类的行为更有理智了;人们不再把孩子们看成是“上帝的恩赐”;他们认为他们有权为他们自身的享受来计划自己的生活,不要超过计划的孩子。曾是宗教和道德的一个课题的问题,变成为寻求方便和要深谋远虑的问题。这些因素中的许多因素都同城市化——妇女受教育的人多了,在家庭之外就业的人多了,利用闲暇的机会多了,儿童的就业机会受到限制,社会流动性增大了,生活方式更加理智——有关,所以农村的出生率往往高于城镇是不足为奇的。
  所有这些因素都是经济增长的成果,所以说得出经济增长使出生率下降并使原来为经济增长所破坏的平衡得以恢复,这样的结论看来是合乎道理的。这一分析同使人口政策制订者发生分歧的一个争议有关。一派的意见认为,如果你希望使出生率下降,就要集中宣传新的节育方法。另一派意见则认为,除非首先改变对生孩子的态度,否则这些方法不会得到采用。态度的这种改变是由经济增长引起的。因此,降低出生率的办法就是要集中力量发展经济。这显然是一场虚伪的争论。人们需要把所有佐料都放入这个馅饼:要使社会领袖们转而相信高出生率的种种危险,这样各种清规戒律和宗教法令就会反对高出生率,而不是赞成高出生率;要迅速提高生活和教育水准,这样妇女们就会发现孩子少一些就是方便;要对节育方法作广泛的宣传。需要在各条战线上同时采取行动。
  这当中哪一件事要办都不容易。劝说社会领袖们给予正确指导也许是最容易的任务了。如果人口每年只以1%的速度增长,一千年后将仅有立足之地。这一事实是容易理解的,特别会为近一二十年在欠发达国家掌权的人们所理解,他们多半具有西方唯理主义的观点。神职人员比政界人士要更困难一些,在这些问题上采取强硬态度的唯一教会是罗马天主教会,即使这个教会也赞同对家庭有所限制,条件是不得使用现代的节育用品。东正教各大教派关于这个问题没有明确的教义,在每一个教派中,都有一些宗教领袖表示赞成节制生育。任何出生率最高的国家都还没有节育的紧迫感,但是这种紧迫感可能到来。不管怎样,节育运动风行全欧洲,宗教界和官方都未提供赞助。
  在不开化的社会开展宣传就不像在西欧那样容易了,有些社会的妇女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此外,西欧使用的用品,与较为贫穷的国家的人民收入相比是昂贵的,从居住条件和他们的生活方式来说也不方便。因此最好发明一些价钱比较便宜或使用比较方便的节育形式。这就是从事节育工作的人士目前非常关心能不能制造一种没有副作用的避孕丸的原因。关于这一课题的研究正在积极进行中。
  提高生活水平是一切任务中最困难的任务。如果人口每年增长1.5%,我们能够确定的最低目标就得是使总产量每年提高2%。这样只有在140年以后才能使生活水平提高一倍,而西欧和美国的生活水平提高一倍仅用了40年到80年的时间。但是总产量每年提高2%并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它要求把大量资金用在教育和其他公共事业上,目前的资本形成增加一倍,并在信仰和制度方面要有许多变化。人口如果增加2—2.5%,产量就得增加3%,这甚至更难于达到。产量每年增加4%是美国从1870年到1930年达到的极限,这是由于它有唯物主义的眼光和制度,把巨额经费用在了资本和教育方面。没有迹象表明铁幕这一边的欠发达国家开始采取量每年提高2—3%所要求的那种果敢措施。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比较发达的国家认识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以致愿意为解决这问题作出适当的贡献。如果提高生活水平是使出生率下降的一个必要条件,看来人口问题还要存在一段漫长的时间。
  欠发达国家的人口问题比欧洲曾经存在过的问题更加尖锐,因为欧洲每年的人口增长率从未接近过3%。(在马尔萨斯的时代,美国人口的年自然增长率可能如他所说为3%,相当于约50D的出生率,20D的死亡率;但是50D的出生率要求每个母亲平均生8个以上的孩子,而这是人类生育能力的极限。)欧洲国家的人口增长率比较低,其部分原因是变化开始时这些国家的出生率是35D左右,而不是40D到45D左右。另一部分原因是欧洲国家的死亡率下降得非常缓慢,以致在死亡率下降到最低水平之前,出生率已开始下降了。欧洲把死亡率降低20点用了一个多世纪的时间,近来有些其它国家在40年或不到40年的时间里就达到了这一目标。因为在出生率对不断下降的死亡率作出反应之前需要经过一些时间——在欧洲,死亡率下降了半个世纪或更长的时间之后,出生率才开始下降——死亡率迅速下降可能使它下降到10D,而出生率仍为40D,因而可能造成人口的大量增加。增加越多,要抑制这种增加就越费力,因为为提高生活水平所需的总产量的增长率也越大。另一方面,欠发达国家的出生率开始下降时,将像死亡率那样比西欧的出生率下降得快,这不是不可能的。出生率下降10D在法国用了70年时间才完成,瑞典和瑞士用了40年,英国和丹麦用了30年,而在从1924年到1936年的12年间,保加利亚的出生率从40D下降到26D,波兰从35D下降到26D,捷克斯洛伐克从26D下降到17D,日本从35D下降到27D。在这些年代里,什么事情都比19世纪发生得快。
  虽然鉴于上述原因,有些比较贫困的国家的人口问题确实非常严重,但是认为人口的增长,无论是实际的增长还是潜在的增长,是这些国家的生活水平提不高的主要原因则是不确实的。譬如,印度的人口目前每年增长1.25%。这一增长率比美国目前的人口增长率还要低,而美国的人均产量却每40年增长一倍;而且这一增长率并不比19世纪欧洲的人口增长率高,当时欧洲的生活水平却大大提高了。如果说日本从1880年起,能使人均产量每25年增加一倍,那么尽管人口增长,亚洲或非洲的其他国家同样能够做到这一点。日本的自然资源并不特别丰富;正相反,它的煤炭和矿砂比印度要少。今后二三十年内的人口增长率对于经济的增长可能并不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在人口每年增长2%的情况下,要提高人均增量,比之人口每年增长1%时更为困难,但是这些国家提高人均产量的主要障碍不是人口的增长率,而是这些国家的资本形成率低得太多,仅为5%左右。如果这些国家每年投资10—12%,它们的人均产量就会提高,这种情况本身就会使出生率下降,从而使人口增长率降低。
  限制家庭人口的做法一旦流行,它就会像其他的时尚一样不胫而走;这就是说,社会地位最高的阶级最先采取这种做法,然后下层也跟着采取这种做法。所以,处于过渡时期的社会始终表现出生育力回收入和文化程度成反比。从论证“随着人们收入(或文化程度)的提高,他们的生育力下降”这个意义来说,上述说法有时候被解释为对马尔萨斯的某种回答,这是不正确的。除了过渡期间之外,这种相互关系是否存在是令人怀疑的。没有可靠的证据可以证明,在稳定的社会中,富人的孩子比穷人的孩子要少,无论是在出生率很高的时候——如在18世纪的欧洲和当代的印度——还是在出生率很低的时候——如在当代的法国。虽然必须承认,有某些证据证明,升入社会地位最高的阶级的人往往是生育较少的社会成员。
  属于过渡时期的和由生育的阶层差异造成的另一个现象是害怕智力下降。如果社会地位最高的阶级有最高的智力,而且生育的孩子比较低的阶级要少,那么就可以说社会的平均智力必定下降。那些否认较高的社会阶级有较高的智力的人对这种论点提出非议,他们比较多的财富为他们受比较好的教育提供了保证,但是他们的天赋并不一定优异。这一争议由于缺乏可以接受的证据而一直没有深入下去。除了阶级差异之外,有证据证明,在每个社会阶级里,大家庭的孩子的智力测验成绩不如小家庭的孩子好。有人解释说,这种情况意味着,智力比较发达的社会成员最可能限制他们家庭的人口,这种解释再一次引起人们对社会的平均智力必定下降的担心。然而,也许同样说得通的是,家庭人口少的孩子比较聪明,这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父母能给予他们每一个人以更多的个别照料,并且因为他们能在更大程度上模仿他们的双亲和同他们的双亲斗智。而大家庭的孩子们却多是同其它孩子玩耍。
  不管人口是继续增加还是下降,使得一些优生学家同样感到不安的是他们预料由于死亡率下降而出现的问题。这些优生学家争辩说,死亡率高的时候,那些没能活到生儿育女年龄的人或没有来得及有个大家庭就死去的人,从生物学上来说在更大程度上比在死亡率低的时候死去的人要低劣;所以他们得出结论认为,如果死亡率低,连续几代人的平均生物学素质就不如死亡率高时连续几代人的平均生物学素质高。有人认为死亡率高时活下来的青年人从生物学上来讲一般比死亡率低时活下来的青年人优秀。这种论点并非人人都同意。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死亡率高同近半数的孩子出生后活不到10岁就死去有关,这些死去的孩子占了死亡率大约一半。有没有理由认为,死去的一半在体质上一般不如活着的一半健康,在智力上不如活着的一半机敏,或者说他们的死亡是由于生活条件恶劣、照顾不周或偶然发生流行病等有关因素造成的呢?现代的社会千方百计地使许多成年人活下来,否则他们会在竞争性的斗争中死去,因为他们临时生病或身体不适、因为他们患精神病或神经错乱,或者因为他们懒惰、没有责任心或愚笨使得他们没有谋生的能力,这肯定是事实。这些特点有些是生物学上遗传的,有些则不是。关于这些问题的可靠结论有待于对素质的优劣下更明确的定义,以及更明确地了解每一种素质对生物学遗传所依靠的程度。
  死亡率的下降还引起其他更富有过渡性的问题。死亡率下降的一方面影响是活到60岁以上的人的比例提高很多。如果60岁是正常的退休年龄,这就意味着分享年轻人产出的老年人人数增加。提高退休年龄只能部分地解决这个问题,因为哪怕把退休年龄提高到70岁,70岁和70岁以上的人数在平均估计寿命为68岁的稳定人口中也是非常多的。另一方面,这个问题的重要性通常被夸大了。因为虽然老年人人数由于死亡率下降而增加,但是我们必须估计到由于出生率下降,儿童人数下降得更多。譬如,英国15岁到64岁的人口所占的比例,在过去一个世纪里已从60%左右上升到70%左右;这是由于儿童人数下降了,但是比之过去出生率高的年代,所占比例仍将高出许多。这些变化仅仅是过渡性的,因为如果人口和死亡率稳定下来,所占的比例也将稳定下来。如果人口稳定,人人都活到75岁,那么15岁到64岁的年龄组将占总人口的67%。只有出生率急剧上升,年龄为15岁到64岁的人口才可能再度降到占60%的水平以下。
  除了同增长率暂时有关的困难以外,也还存在着同人口数字的稳定有关的担心。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预言长期停滞的人们担心,在人口稳定的情况下,经济可能变得不那么灵活了,投资机会可能出现不足(第五章第三节(四))。除了经济上的这些担心,还必须加上有些人在政治上的担心,这些人渴望他们的国家,无论是为了防御还是为了侵略的目的,拥有大量的、越来越多的人口。
  出生率一旦开始下降,就会正好下降到使人口保持稳定的水平,这不是不可避免的。西欧有几个国家,出生率在20世纪30年代曾下降到这一水平之下,虽然此后在其中大部分国家已上升到稳定率并超过稳定率。同样,我们不能肯定,出生率在欠发达国家是否会下降到在欧洲已经达到的那样的低水平。如果要在死亡率低的情况下稳定人口,那么孩子不少于两个不多于三个必须成为风尚。在20年代的欧洲,只要一个孩子曾经成为风尚(按这样的水平,人口必定下降),但是现在这不再流行了。亚洲、非洲或欧洲的风尚可能已变为有三个或四个孩子亦未可知(按这样的水平,人口将在大约一个世纪内翻一番)。目前,这些风尚看来主要是由关于个人方便的想法决定的,其特点一方面是爱孩子和家庭生活,另一方面是养育孩子花钱多,很麻烦。当前讨论人口问题的一大好处是,这种讨论可能使得父母们把社会问题考虑进去,因为如果养育少于两个或者多于三个的孩子成为流行的风尚,就会引起社会问题。我们或许应在教育妇女和未婚少女方面做多得多的工作,让她们意识到存在这个社会问题。
  总之,我们能够看到马尔萨斯修正他原来的理论是多么正确。认为生活如何决定人口增长率是不符合实情的。在处于人类历史上出生率和死亡率都高的阶段的社会中,这种认识是完全符合实情的,但是一旦人类懂得要控制出生率和死亡率,这种认识就不符合实际情况了。人类的历史随之进入一个新时代,在这个时代中,我们的命运已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人类可能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孩子而绝种,要不人类也可能由于生存条件容许而使自己繁衍到这样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要是我们还是局限于在这个星球上生活的话,我们将仅仅有立锥之地。我们将朝着这种方向中的哪个方向走,谁也不知道。

  (二)规模和产出

  我们讨论经济增长对人口多寡的影响,将直接导致人们有时提出的下一个问题,即按国家的资源有多少人口才算合适?
  这基本上不是经济方面的问题。譬如,也许有人会问,要使人均产出提高到最大限度人口有多少才算合适。对这个问题,没有多大希望找出确切的答案,因为产出取决于许多其他因素,但是这个问题是有根据的,有意义的。然而,不能设想,适度的人口是使人均产出达到最大限度的人口。一个国家也许宁可要比这更少的人口;其原因据说是作为一个小国有种种好处,人民精悍,全国较容易团结,没有对外的政治责任;要不就是因为不喜欢人口赖以增长的过程——移民或者要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另一种情况是,有的国家也许希望有超过达到最大人均产出所需的人口,因为人口多对防御或侵略都有价值;或因为想在世界事务中发挥重大作用;或因为愿意收容移民,特别是逃避宗教或政治迫害的难民;或因为喜欢同其他民族一起相处,特别喜欢同大量的孩子相处。
  因此,人口多少才算适度的问题所引起的问题,远远超出经济分析的范围。
  我们只限于从经济方面来考察有时候使用“人口过剩”这个词的四种不同的意义。第一,如果一个国家人口较少而人均产出较高,这个国家可说人口过剩。第二,有时候这个词只不过意味着,要是没有进口的粮食,就养活不了那么多的人口。第三,这个词在某种极端意义上是用来表示,国家的人口同国家拥有的资源相比,国家人口太多,以致人口的变化不会对总产出产生任何影响。最后,这个词还有某种含混的意义用来表示,一个国家正以超速度消耗无法补偿的资源。
  让我们先来解释这最后一个意义,因为正如我们将要看到的,它不会使人们得出积极的结论。
  其他情况如果都一样,人口的多少将决定矿物资源消耗的速度。我们消费的石油、煤炭、铁、锡或其他矿产品越多,地球表面留下来供将来使用的东西越少。我们能不能定出这些资源消耗的“适当”的速度呢?
  保护资源引起三个不同的问题。第一,在耗尽一种资源的时候,我们能不能创造另一种具有同等价值的资源?第二,为了慢一些耗尽这种资源,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第三,同我们自己的消费要求相比,我们对后代的消费要求要重视到什么程度?此外,在回答这些问题时,我们必须分清任何一个国家的情况和整个世界的情况,因为一方面随随便便耗尽自己的矿产资源,同时又希望将来能从别处进口,这样做对一个国家行得通,但是目前对整个世界行不通。
  我们先以耗尽一种资源以便创造另一种资源这种情况为例,如果我们考虑一个国家的情况,我们就能十分清楚地看到这一点。一个生活水平低的国家,如北罗得西亚或马来亚或特立尼达,可能发现自己拥有在世界其他地方极为珍贵的某种矿产资源。如果它不肯耗尽这一资源,它的生活水平就仍要保持很低。另一方面,如果它开发这一资源,它就有可动用的资金来改善它在其它方面的资本设备。有更多的钱可以花在教育、改良农田、灌溉设施、公用事业,研究以及勘探新资源或为其他资源找新用途等方面。因此,一个国家的矿产资源用光以后,这个国家将来在求生存方面反而可能处于有利得多的地位:一种资源已被转换成另一种资源。当然,情况并非永远是这样。收益往往被浪费掉,或主要用在经常性的消费上,所以一旦资源枯竭,一无成绩可言,而且经济陷入停滞;这是以前的矿业城镇和本来矿产丰富的某些国家的一种通病。收益也常常归某个其它国家所有;外国股东们可能在采矿收益中占最大份额,并利用这些资金来改善他们本国的资本设备,而不去改善矿产品产国的资本设备;开采工作也许由移民来做,他们一涌而进,开采他们能够开采的一切,到矿产枯竭的时候,他们就移居国外,留下一堆烂摊子。有些资源正在枯竭,开矿可创造与这些资源具有同样价值的资源,但是除非国家坚持把很大一部分收益用于投资新资源(包括教育),否则上述情况是不会出现的。同样,新资源并不总是代替得了老资源。拿一个发现自己拥有煤炭或铁矿砂的原始国家作例子。这些资源都是建立大工业的基础。这个原始国家也许没有能力建立这样的工业,因为它的人民缺乏必要的教育与资本。所以它可能暂时决定出口它的矿石或煤炭,作为赚取用来增强它的生产能力的资金的手段。但是,如果它出口矿石和煤炭,那么到它能够在这些基础上建立工业的时候,可能就没有矿石和煤炭了。特别是有了这两种矿产品,要作出以下决定并不总是容易的,是应当把它们作为资金的来源现在就出口呢,还是把它们作为本地工业的基础保存到将来不知什么时候。
  当我们从个别国家的水平谈到全世界的水平时,也出现了非常相似的困难。在耗尽一种资源之后,人们可以创造具有同等价值的另一种资源,这种情况只有在非常有限的意义上才是符合实际情况的。在过去的两个世纪里,虽然矿产资源迅速消耗,但是我们的知识大大丰富了,我们的生产能力大大提高了;如果我们把地下的矿藏留给后代而没有留给他们如何利用这些矿藏的知识或他们将要继承的一切其他科学知识的话,他们是不会受益的,这是事实。但是,如果他们没有同时得到可以应用这些知识的资源,大量的知识对他们有什么用呢?这种知识也可能使他们能发现新资源或者为以前被认为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找到新用途(直到不久前铝矾土和铀还只不过是两种“石头”而已)。知识甚至可能使得他们能用空气合成他们所需的一切,用氢原子来制造。换句话说,我们现在耗尽资源如果是对我们的子孙后代做了什么坏事的话,那么很难估计这种坏事有多么严重。他们可能情况较好,因为作为交换我们能把知识和其他资本留给他们;要不他们可能咒骂我们没没有远见,就像有些中东和北非国家的人民现在可能想咒骂他们的祖先那样,因为他们的祖先毁掉了那里曾经存在过的森林,由于没有森林,沙漠的面积扩大了。
  我们消耗资源的速率也是由比较审慎地使用资源的代价所决定的。譬如,在采矿时,有各种纯度的矿石。用同时开采低品位矿石的办法,从某一片土地中获得更多矿石始终是可能的。同样,采伐森林时可以破坏得多些,也可以破坏得少些,复种时可以细心一些,也可以不那么细心。确切地说,对农业也是一样。在大部分国家,一定必须保持土壤的肥力已成为一条道德法律(有时候甚至使用法律制裁)。这决不是普遍的态度。恰恰相反,在许多国家,轮作仍然过于普遍,那就是说如果我们耗尽这块土地的肥力,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明年我们可以转到另一块土地上去种;如果土地在休耕时能够复壮,那么情况同矿产是稍有不同的,但是事实上,用这种办法使用的许多土地已失去它们所含的矿物质,甚至失去了它再造腐殖质的能力。在所有这些事例中,付出一些代价,是能够使自然资源得以保护的,无论是绝对的还是仅仅在比较大的程度上加以保护。商业用户用收益来衡量这种代价;用低品位矿石的价格来衡量开采这些矿石的成本;衡量复种森林,或较为有选择地砍伐木材的成本;采取水土保持措施的成本。如果社会不接受这种判断,它要有诱导或实行比较谨慎地利用资源的办法。诱导主要是采取补贴方法的形式,促使比较完全地使用资源;现在南非政府使用的对金矿征收矿区使用费的办法;或对植树给予补贴;对耕种低产土地给予补贴:对采取水土保持措施给予补贴等措施就起这种作用。另外的办法就是制订法律规定比较仔细地使用资源,规定复植或水土保持标准,对破坏这些标准的行为予以惩罚。
  所有这一切都有这样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这一代人应当为未来做些什么?为什么我们现在不应当利用我们所想要的一切,让子孙后代自己去谋生呢?为什么认为他们未来的幸福比我们现在的幸福更为重要呢?譬如,就说人口问题吧。假设一个国家有足够供100亿人口一年消耗的煤,为什么让2000万人消耗500年倒比让5000万人消费200年要好呢?
  或拿水土保持的情况来说,如果我们现在为此目的投入足够的劳动力,那么我们留给后代的土地的条件不仅像我们已经见到的那样好,而且还要好得多。但是为什么我们要为他们付出这些代价呢?或者说,在这件事情上,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对我们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不能充分享受其成果的项目投资——例如为了获得水电对拦河筑坝进行投资呢?这些问题是无从回答的,除非从我们尊重人类传宗接代的延续性这个角度来考虑。我们大部分人都有一种感情——这种感情是一种固有的本能,还是我们学到的某种东西,这不好说——这就是我们社会的未来是重要的,具体说我们每个人,笼统说我们这一代人,都应当为了子孙后代牺牲一些眼前的舒适。这种牺牲应当多大并没有衡量的尺度,因此对“什么是消耗资源的适度速度?”这个问题没有客观的答案。每个社会都必须由自己对这些问题作出决定。
  在我们对当前的产量和当前的人口之间的关系进行调查以后,我们所处的地位就更加安全了。人口和人均产量之间的关系,是一个一方面有专业化优势和大规模生产的经济,另一方面比较集中和大量使用自然资源的不经济问题。人口越多,实行专业化的机会也越多,不仅对人员,而且对厂家和工业部门都是这样。“劳动分工受市场大小的限制。”诚然,不论国家大小,国际贸易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使专业化成为可能——实际上,从另一种意义上讲,国家越小,专业化的程度通常越高。但是由于有许多活动是对外贸易无法提供的——住房、个人服务、国内运输等等——所以将来国内专业化越扩大,国内市场也越大,这仍然是符合实际的。此外,对外贸易有它自身的不利条件和不稳定性,使它同国内贸易相比较时削弱了吸引力。所有这一系列论证同样地适用于大规模生产的经济。这种经济有时候可以通过生产出口产品而得到保证,但是在许多情况下(有些公用事业),产品是不能出口的;而且无论如何,因为对外贸易的风险比较大,对国内市场实行规模经济的可能性比在投资者不得不依靠国外市场来销售其大部分产品的条件下更大。
  从一个大市场得益最多的工业部门是公用事业和一些用金属进行生产的工厂,在金属生产的初期阶段尤譬如此。公用事业——运输、电力、煤气、自来水——在人口变得稠密起来时,其经济性显示得非常明显,因为公路、管道和传输线,比过去得到更充分的利用。总起来说,除了装配厂之外,制造消费品和机器的工厂企业很快就达到最佳的规模。享有最大的规模经济的工厂主要是从事金属矿石加工的工厂和那些制造基本化学品的工厂。同样,如果一个国家大得足以支持一系列的其他工业部门,哪怕一般的工厂规模不大,大部分工业部门也能从在这个国家的经营中获利,因为各企业无论是作为原材料、部件和劳务的来源,还是作为中间产品或副产品的买主,都是互相依赖的。另一方面,在农业和采矿业中最快出现规模不经济。随着人口的增加,有必要耕种不那么肥沃的土地,或对肥沃的土地更加进行精耕细作,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结果都是收益减少。
  因此,一个国家在不减少收益的情况下所能负担的人口,要看它的自然资源是否适合它成为一个金属制品和重化学产品的制造国,或者取决于它们是否基本上适合于它从事农业生产。如果属于前者,这个国家可能继续得到越来越多的收益,不怕人口大量增加,而如果是后一种情况,出现收益越来越少的日子就会早得多。我们也看到一种自相矛盾的情况,一个国家的人口与它的农业资源相比,可能是人口过剩,但是与它发展工业的能力相比,人口又不足。有些很小的国家,像牙买加和毛里求斯,它们面临的问题是,与农业相比,它们的人口实在是太多了,而同时要支持范围广泛的工业发展又太少。
  因此,也不能单单因为一个国家靠它自己的土地养活不了它的全部人口,就说它人口过剩。这是有时使用这个词的另一种意义。如果国际粮食贸易不可能进行或非常费钱,或者如果人们主要从军事战略角度来研究这个问题,这的确是一种有益的意义。在西欧,如果我们把每个儿童作为一个单位包括在内,如果我们把三英亩草地大致折算成一英亩可耕地,那么养活一口人大概要一英亩土地。在美利坚合众国,饮食标准大致相同,但土地的生产力低得多,因此养活一口人要两英亩多土地。其他国家的状况一方面取决于它们的饮食标准,另一方面取决于生产力。所消费的畜产品(肉类、奶、黄油等等)数量的多少起很大作用,因为从土地来说,这些产品的成本是很高的。譬如,印度消耗的热量不到欧洲人均消耗热量的三分之二,摄取的蛋白质只有一点点,但是这被土地的生产力比较低抵销了;因此印度大约用五分之四英亩土地就能养活一个人。
  如果有进口粮食的可能性,那么农地的负担能力在确定人口的最大限度应是多少时将不再是决定性的。一个国家也许能够用集中力量发展其他更有价值的技术和资源的办法来增加它的收入,并且可能有意撂荒土地和进口粮食,虽然它如果必须养活自己的话也能养活自己。一个没有足够的土地养活自己的人口的国家,如果它有其他的资源和技术,也可能人口不足,因为人口的进一步增加会使人均产出增加。这并不是说,一个国家只要能够从事制造业或一些别的活动,人口就不会过剩,因为如果比较少的人口显示人均产出比较大,在制造业和农业或别的活动中人口过剩是非常有可能的。这一段要说明的问题仅仅是,在判断一个国家是不是人口过剩的时候,人们必须把一切活动考虑进去,而不只是考虑农业资源。
  然而,个别国家仅仅因为它不能养活自己,确实不一定就是人口过剩,而同样的论点并不适用于整个世界。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对世界当前的承担能力的估计在25亿人到100亿人之间,按目前的增长率(每年1.25%),世界人口在一个世纪多一点的时间里将达到100亿人的最高数字。另一方面,我们生产粮食的技术时时在改进。农业先进的国家每英亩土地的产出过去已经证明大大增加了,而要预见未来技术进步的速度是极不可能的。世界人口比全世界每英亩土地的产出增长得快,这一事实使得许多人更加重视这样一个论点,即对任何国家来说,依靠进口粮食都是危险的。譬如,他们认为,如果英国的人口不超过2500万,英国的前途会稳固得多,理由是,以这样的水平,人口将多得足以实际上耗尽公用事业和制造业的所有大规模经济,同时又少得足以将对外部粮食供应的依赖减少到很小的比例。不过,所有这些论点必定是以对极其捉摸不定的未来所作的推测为依据的。
  还有必要说明,即便我们能够确定,如果人口减少譬如说20%,人均产出会增加,也不能因此认为,如果20%的人口移居国外或出生率下降,人均产出将会提高。对人口所作的这些比较是以假设人口的结构不变为基础的,就是说老人和青年的比例、男女比例、熟练和非熟练人口的比例都保持原样。但是,由于人口发生变化,人口的结构也将改变,而且并不是总是往好里变。我们已在本章第一节(一)中讨论过过渡问题。
  人口过剩这个词的其余意义是指这样一种情况,一个国家的人口已经很多了,如果再增多,产出也不会增大了。这个词的第一个意义的极端形式就是这样。按第一个意义来讲,人均产出因人口增加而下降,但总产出增加;这样说来,总产出也并没有增加。天啊,人口过剩的这种极端状况,人们并不是不知道。这从依附于某些经济部门的人数过多,特别是当佣人、小商贩、打短工和从事农业的人数过多这种情况是能够认识到的。佣人的人数膨胀是因为这种经济随每个人的需要而调整,使他提供尽可能多的就业机会;社会风气要求每个人如有可能就雇仆人,比较富有的社会成员的家庭必须雇用大批侍从,这些侍从的地位同一条看门狗差不多。这种情况的一个极端的例子是巴巴多斯岛,据人口普查记录,那里16%的人是当佣人的。经营小商贩的人数也很多;市场上摆满货摊,每个商贩做不了几件生意,在闲聊中几乎不知不觉就把时间消磨掉了。此外,还有成批的看门人、临时园艺工人和其他只要可能就打零工的人,一般也许一星期干一天,或者干不到一天。在农业方面,种种现象表明农场的规模都不大;一般家庭耕种的地块很小,家庭成员用不着把全部时间花在土地上。人口过多主要表现在农业方面呢,还是主要表现在当佣工、做买卖和打短工方面呢,这要看农业是由雇工经营还是由农民经营。如果是用雇工经营(如在巴巴多斯),受雇人数不会多于耕种所需的人数,多余下来的人必须要在农业以外的行业谋生。但是如果由农民经营,多余的人就要靠家庭农场生活,从事其他职业的多余人员可能为数很少。人口过剩国家的一般趋势是大地主把他们的土地租给农民收地租,而不是雇用农业工人耕种。他们这样做收入多,因为他们付给工人的工钱,比农民交租之后留下来的还要多。
  已做过各种尝试来衡量这种绝对意义的人口过剩。衡量农村的多余人口,要看在作物、技术和所使用的设备一定的情况下,耕种一英亩土地估计需要多少从事农业有利可图的人员。有些作物比另一些作物费力得多;种植稻谷比种植小麦费力得多,种植甘蔗或茶叶比种植玉蜀黍、可可或橡胶费劳力。设备也会造成很大的差别,因为一个家庭使用锄头种地至多种三、四英亩地,如果使用耕畜和犁,可耕种10到15英亩地,使用拖拉机能种30英亩土地或者还要多。还要记住,对劳动力的需要因活路不同而不一样;有些作物犁地时需要劳力最多,而另一些作物收获时需要劳力最多。因此,人口过剩的程度不能用一刀切的办法来估算,而必须按地区分别计算。在为欠发达国家的经济作这种计算时,用犁和耕畜种植100英亩谷物(不包括稻谷)所需要的劳力大约为14到20人。印度目前每耕种100英亩土地,有偿从事农业的人约为27人,经过这样详细的计算,可得出这样的结论,就是印度的农业人口中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人力超过需要。这等于约有2000万人长期失业;所以这种现象时常被称作“隐蔽的失业”。这种现象在非洲和拉丁美洲很少见,而在中国、印度尼西亚、埃及和东欧的许多国家却屡见不鲜。
  这种人口过剩,除经常浪费劳动力以外,还会使土地的肥力下降。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牲畜吃得太多,人们养活不起牲畜,所以土地得不到厩肥。(印度农民养活不其他们现在所养的那么多的牲畜,但是因为宗教原因还是要饲养,不过土地并没有因此而受益,因为牲口粪有一半当作燃料烧掉了。)另一个原因是要使每一寸土地都得到利用的压力;本应留在森林中或应留下来用于水土保持的土地,现在都开垦了。
  还有情不自禁地要过量种植使土地贫瘠;一年当中收成太多,要不就缩短土地的休耕期。收益递减律说明,如果太多的人耕种太少的土地,劳动的边际产品将是负数,人们对人口过剩国家的这一特点太熟悉了。
  既然有这样多的人口,明摆着的政策就是尽可能多地开辟土地以外的就业门路。这不仅是增加非农业产出的明显手段,而且也可能是设法增加土地肥力的必要步骤。如果能让一些人离开土地,使一些土地重新成为森林,再用一些土地来控制侵蚀和延长休耕期,农业产量肯定会增加,虽然不一定会马上增加。扩大一般的农场主的土地面积也是可能的,但是这并不一定会使农业产量增加,因为亩产最高的多在最小的农场;不过,如果现在情况较好的农场能够多储蓄一些钱来投资改良他们的土地,农业产出可能增加。但是,要迅速扩大非农业就业机会来解决人口增加的问题,甚至使农业多余人口有所减少,也绝非易事。假设农村人口占总人口的70%,人口每年以1.5%的速率增加。那么,如果要减少农村的多余人口,非农业就业机会每年必须扩大5%以上。经济欠发达国家能以迅速工业化来使它们的农业人口绝对减少的,为数并不多。日本和苏联已设法这样做了,但是它们的工业发展速度同比如美国或德国比较,已经是了不起的了。
  让更多的人离开土地去就业提供不了粮食;正相反,与供应相比,这将增加对粮食的需求。因此,任何这种政策都必须伴之以实施增加亩产的有力方案,办法是建立广泛的农业教学网,增加肥料的使用量,繁殖和分配良种,加强保持和分配用水以及日本的经验已经证明能够迅速增加农业产量的一切其它办法。但是这种政策还牵涉比这多得多的问题。在生活水平低的时候,家庭对制成品的需求量不大——按制造业产生的收入(即不包括所使用的原材料的价值)来计算,不到国民收入的15%,按雇佣人数来说,甚至比这个百分比还要低。因此如果雇佣人员生产制成品,很快就会达到许多制成品在国内市场出售无利可图的地步,所以如果要达到充分就业,多余的制成品必须出口。这是一切按其农业资源来说人口过剩的国家——英国、日本、埃及、德国、印度或其他国家——的共同命运,它们只有出口制成品换回粮食和原料,它们的全体人民才能谋生。所有这类国家的发展计划都必须规定努力占领制成品的国外市场(如德国、日本),要不(像印度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它们就不得不放慢工业化的速度,让农村的多余人口照样留在那里。
  要在世界制成品市场上占有较大的份额并非易事。金属商品和工程产品的市场一般说稳步扩大,但是其他商品的市场扩大得很缓慢,或在某些情况下(如纺织品),市场绝对缩小了。因此,煤炭和矿砂蕴藏量丰富的国家如想增加它们在世界制成品贸易中所占的份额,是比较易于办到的。另一方面,那些煤炭或金属矿砂很少而人口过多的国家,只能在销售越来越困难的商品(纺织品、皮革制品、制成小商品)方面进行有效的竞争。不过,这样说仅仅是为了说明,一个国家同它的自然资源相比,如果让它的人口过份增长,这个国家要为它的人民提供充分的就业机会和保证他们有过得去的生活水平,就将遇到很大的困难。
  如此说来,能不能对世界上各种各样的国家当前人口不足或过多的程度得出结论呢?这是一个风险极大的课题,因为各个国家的资源不清楚,因为所知道的东西的潜在可能性随着新技术和新需求的变化而变化。然而,对于各洲的情况,我们妄作如下猜测也许是值得的。从非洲大陆还有渺无人烟的可耕地来说,从它由于当前人口稀少使得提供公用事业非常费钱来说,非洲是人口不足的;如果非洲有较多的人口,那么公路、电力、供水、铁路、医院和其他服务设施的人均费用将会下降,同时质量也能得以改善。非洲也有一些人口稠密的地区,如尼日利亚东部、肯尼亚的部分地区和在南非联邦的部分地区,但是从整体来讲,撒哈拉以南地区人口不足。
  拉丁美洲和澳洲在同样的意义上说或许都是人口不足的,虽然对它们的渺无人烟可耕地的范围有多大更加没有把握。另一极端是亚洲人口严重过剩,虽然东南亚的有些地区并不是这样。时间也许会改变亚洲的天然资源的价值,新技术也许会使亚洲的土地生产出比我们目前能够想象的要多得多的东西,或者还有现在不为人们所知的新的大矿藏可供开发。然而,就当前所知,张着口要吃饭的人数使亚洲的生活水平很低,这是无可怀疑的。欧洲和北美的经济状况则处在这两者之间。这些地区的情况是能互为补充的,应当一起加以探讨。
  如果欧洲能像1939年以前的情况那样从北美得到廉价的粮食和原料,那么欧洲的人口并不过剩。考虑到加拿大新发现的资源,该国的人口可能是不足的。人们对美国的情况非常没有把握,大概它的人口既非过剩亦非不足。对欧洲和北美的判断颇费踌躇,这着重说明,要在一边是人口众多,从粮食和原料方面来说是不经济的,而另一边从制造业、公用事业和其他服务业来说又是经济的来进行衡量是多么困难。

  (三)职业

  人口的职业结构是随着人口的年龄结构、人力资源的性质、人口多少和人均实际收入的变化而变化的。
  从人口普查这个意义上来说,“从事有报酬的职业”或“从事经济活动”的人口所占的比例,一部分取决于年龄结构,一部分取决于妇女就业的范围。要在国际上可比较的基础上计算从事有报酬的职业的人是困难的,因为要弄明白把农妇划在那一类不太容易。因此,对人口普查的结果始终要有所保留。不过,这些数字只要经过调整,接近于可比的程度,看来从事有报酬的职业的人口比例约在33%到45%之间,较贫穷的国家处在这个比例的下限,较富裕的国家处于上限。
  年龄结构很重要。15岁以下的儿童占人口的20%、还是占40%,65岁以上的成人是占人口的5%、还是占15%关系甚大。所以青年人和老年人有工作还是没有工作关系也很大。
  随着经济的增长,在校儿童的比例和上学受教育的年数也增加了。退休年龄也趋于下降,因为保险和养老金计划扩大了。
  不过,尽管有这些因素,儿童的比例不断下降产生了这样的影响,如果我们只考虑男性,那么富国从事有报酬的职业的人口所占的比例差不多全都比穷国要高出许多。
  从事有报酬的职业的妇女所占的比例,部分取决于成年人口中男女的比例,部分取决于妇女从事家务劳动的程度。这两个因素合在一起造成巨大的差别。在联合王国,从事有报酬职业的妇女人数相当于男人的47%,而在成年男女人数几乎相等的美国,类似的数字仅为33%,在妇女的机会受到很大限制的埃及,这一数字仅仅为17%。
  人口中男女人数的差异是由战争、移民、出生的男孩比女孩多和妇女的寿命比男人长等因素造成的。在联合王国,20—64岁的年龄组中男人比妇女多11%,这就是从事有报酬职业的妇女对男人的比例为什么比美国要高得多的主要原因。(儿童死亡率下降对男孩的影响大于对女孩的影响,正使得妇女的多余人数降下来。)另一方面,如果我们拿发达国家同不发达国家比较,妇女就业比率高的主要原因是妇女从事家务以外的劳动的机会多。
  妇女离开家庭去就业达到什么程度,主要要看经济发展已经到了什么阶段。经济增长使妇女从家务中解放出来。她们一直在家里做的许多工作效率不高而且单调乏味,现已转到外单位去了,那里专业分工细,资本多,这些工作是向家庭运水、碾谷物、做午饭、纺纱、织布和做衣服、教育儿童、照顾病人,等等。因而妇女从家务劳动中摆脱出来,转到这些外面的企业去工作,她们在那里干同样的工作,要不就是到办公室、商店、工厂去工作,到以前不向她们开放的各单位去做专业工作。所以,在类似的基础上所作的大部分歧查表明,由于经济的增长,在家庭以外从事有报酬的职业的妇女所占的比例不断增大。(如果人口迅速增加而经济得不到发展,就可能发生相反的情况;在争夺就业机会的斗争中,男人取代妇女,从事有报酬的职业的妇女所占比例下降。英属西印度群岛的人口普查中有一些这样的证据,但是由于定义发生变化,难于信心十足地对这些统计数字作出解释。)从事有报酬的职业的妇女所占比例的增大,并不都能使产量增加,因为在家里干的工作相应地减少了。但是没有理由怀疑,这代表一个净增数,因为在外面的企业里,由于更加专业化、资本多和机械动力大,所做的工作具有优越的生产率。在提高妇女地位和增加对妇女开放的机会方面所产生的影响也是了不起的。
  妇女就业的程度甚至在同一个国家的各个地区之间也是千差万别的。譬如在1939年,兰开夏郡从事有报酬的职业的男人和妇女的比例为100∶52,而在南威尔士只有100∶15。
  这种差别首先是由于每个社会的基本工业不同造成的,妇女在轻工业集中地区的就业机会比在重工业、采矿业、农业或其他历来不雇佣妇女的职业集中的地区要多。这就是说,在后一类的各个地区,有一大批可以雇佣的妇女劳动力后备军,如果某个有事业心的雇主要在那里兴办新的轻工业,她们将进入劳动力市场。事实上,自1939年以来,英国就业机会的扩大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在这种地区建立了新工厂,为妇女劳动力创造了新的机会。这是欠发达国家增加国民收入最可靠的途径之一。在许多这类国家中,特别是在非洲和拉丁美洲,男劳动力短缺,只要更好地使用妇女劳动力,就可弥补男劳动力的不足。在那些男劳动力无论如何有剩余的亚洲国家,问题没有这么重要,但是即使在那些亚洲国家,扶持一些特别适合于妇女干活的工厂,收入就能增加。像英国那样的高度工业化国家的经验表明,虽然存在着一种私营企业向没有充分利用妇女劳动力的地区转移的自然趋势,但是私人采取主动步骤其作用是缓慢的——否则兰开夏和南威尔士的数字之间就不会有那样悬殊的差别了。这是各个劳动部和其他关心劳动力市场供求调节的人极须牢记的问题之一。
  决定从事有报酬的职业的人在人口中占多大比例的因素就讲那么多。下面我们研究一下从事有报酬的职业的人在不同的活动之间的分布方式。这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国家的资源,甚至在更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个国家已经达到的经济发展阶段。经济调查这一分科要归功于科林·克拉克博士,他的名著《经济进步的条件》一书曾是近代研究这一课题的起点。
  人口普查为这些研究提供了原料,但是在作进一步论述之前,要对这些我们一定会提到的普查结果进行解释是有困难的。
  第一个困难是由随着经济的增长分工越来越专业化造成的。例如,在发展的低水平上,一个人可盖他自己的住房,生产粮食,把粮食运到市场上去销售,买回纺织品,给自己做衣服。在人口普查中他是作为一个农民出现的。到了一个晚得多的发展阶段,这些活动中的每一项活动都由专业人员来做——由建筑工人、农民、运输工人、代理商和制造商来做——所以普查结果显示这些行业大大发展了,农民所占的比例下降了。普查结果显示的是专业化程度,而不是所做工作的工种。要说明家务活动转化为各个行业的发展情况,存在着同样的困难,因为家庭主妇不再自己提水了,不自己碾谷了,不自己照护病人了,等等,普查结果表明专门从事这些行业的人数急剧增加,大大超出社会实际上消费的这类服务量的净增数。还有一个困难是,在人口普查数字中缩小的某些行业,并不是因为这些行业所做的工作量下降而缩小,而仅仅是因为这些行业的从业人员工作更忙了。在人口过剩的国家中,农民、小商贩、佣人和各种临时工并不是整天都有工作做。随着经济的发展,出现了新型的就业门路,而且“隐蔽的失业”的减少在原来一直承担多余人口的行业的相对收缩中显现出来。这其中的教训是,人口普查数字只是间接地反映了对种种服务的需求,所以在我们对连续的普查结果加以比较时,我们应当严格地只谈记录在从事不同职业的人数中的变化,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变化看作反应需求的变化。
  在把富国的人口普查结果同穷国的人口普查结果作比较时,我们观察到,不管是同一时期的不同国家,还是不同时期的同一国家,最突出的特点是,在我们由穷变富时,经营农业的人口比例急剧下降。最穷的国家经营农业的人口占70%或70%以上,而最富的国家只用12—15%的人口经营农业就能养活两倍于他们自己的人口。正如我们刚刚看到的,这70%或70%以上的比例把所做的农活工作量估计过高——
  这样多的农民除干农活外要做多得多的事情,可能存在着某些“隐蔽的”失业,而且很难把农民的妻子们划到哪一类。同样,需求和供应方面的实际力量也使所做的实际农活减少了。
  在需求方面,事实是对粮食需求的收入弹性少于统一性;那就是说,在人均实际收入增加的时候,对粮食的需求量并不增加得那样快。在供应方面,由于用在农业上的资本增加,使得每个农业工人有可能耕种的土地亩数越来越多;由于技术知识多了,使得每亩土地提高了生产力。从事农业的人口比例的升降,完全要看对粮食的人均需求量是比农业的人均生产率增加得快还是慢。如果这两个速度是一样的,那么农业所需的人口比例是不变的,举例来说,如果人均需求量每年增加0.8%,而人均生产率每年提高1.3%,那么50年后,农业所需的人口比例将下降22%(比如说从60%下降到47%)。随着人均收入的增加从事农业的人口所占的比例下降的主要原因是,人均农业生产率比人均消费量提高得快。
  实际上,人们可能把这种关系颠倒过来,并且可以说,在一个封闭的经济中,经济增长的条件之一是农业生产率应迅速提高。因为如果生产率不如需求量提高得快,农业就不会腾出为发展其他工业所需要的劳动力,这些工业的发展也会被逐渐对它们不利的贸易条件拖后腿(即粮食价格与一切其他商品价格相比不断上涨)。甚至在一个开放的经济里,要不断提高农业生产率是非常方便的,因为没有农业生产率的不断提高,经济增长将使粮食进口额增加,由于这会打乱贸易平衡,除非其他商品的进口额能够削减或者除非出口额能同步增长,否则经济的增长到那时就会变得取决于出口额增长的快慢了。此外,如果农业生产率提高得非常快,农民被迫的或者自愿的积蓄就可用作在其他经济部门投资的资金。经营农业的人口比例和农业生产率增长速度之所以是经济增长的程度和速度的两个最说明问题的指数,原因就在于此。
  几乎与农业人口比例下降同样可观的是从事制造业的人口比例上升。在这方面,我们又不得不对数字打点折扣,要知道上升的比例有一部分不过是从无记录的家务劳动转到有记录的工厂劳动。同样无可怀疑的是,制造活动的比例大大提高是因人均收入增加了。普查数字显示,在最贫穷的国家从事制造业的人口只占5—10%,这要看家庭手工业是多多少少保留下来了(如在印度),还是在早期被廉价的工厂进口品破坏了(如在斯里兰卡)。在最富有的国家,如果相对来说它们不进行什么制成品贸易,这个比例上升到25%左右(如美国),如这些国家靠在对外贸易中出口比如说三分之一制成起来赚钱维持生计,这个比例就提高到35%或更多(如英国、比利时)。制成品所占比例提高是因为随着收入的增加,对制成品的需求量比生产率提高得快得多,在人口过剩的国家还因为出口制成品是提供充分就业和粮食的唯一出路。因此从事制造业的人口比例像从事农业的人口比例一样,是表明经济增长程度的最明确的指数之一。
  在制造业领域内,正如霍夫曼博士所指出的,在不同的制造业之间也存在着相当大的变化。在经济发展的最初日子里,人均资本不大,对机器的投资和机器的更换的需求都不大。所以,消费品生产在制造业的就业人员中所占的比例最大——特别是服装生产。然而,在发展的以后各个阶段,总投资增大了——可能从比如说占国民收入的6%提高到占20%,而且生产钢、机器、水泥和其他建筑材料的工业部门,比之消费品工业都有了相应的发展。这种变化的速度是可以加快的。从理论上说,在积累大笔资本之前推迟扩大消费的同时经过巨额投资的阶段,使经济得到增长,这是可能的,这是30年代苏联制订计划的基础。如果发生这种情况,生产资料工业部门首先会大发展,然后才是消费品工业的发展。这种进程的主要障碍当然是在实际收入仍然很低的时候,要为庞大的资本投资计划筹措资金。生产资料工业方面的开支将引起消费者的需求,其结果是,如果生产资料工业比消费品生产发展得快,国家除非有日益浓厚的储蓄风气,否则必定会遇到通货膨胀在经济上和政治上造成的种种结果。大部分国家发现用发展消费品工业的办法来开始它们的工业化较为容易一些,因为它们完全靠储蓄或提高税收来为高水平的投资筹措资金有困难。
  消费品工业和生产资料工业的相对重要性还取决于自然资源以及对外贸易的可能性。最重要的生产资料工业是以廉价燃料和金属矿石为基础的,那些没有这种燃料和矿石的国家无法建立很多这样的工业。我们能用多种多样的指数来检验金属的重要性。譬如,加纳需要的制成品大部分是进口的,它进口的制成品(不包括矿物油)中,大约有40%是金属制品。或者以联合王国为例,从事制造业的人中有47%的人是从事冶金或使用金属的工业。再以世界制成品贸易为例,其中56%是金属制成品。因为燃料和金属矿石的分布并不很广,有些国家必须比另外一些国家在更大程度上专事金属工业。有些国家进口金属商品,另一些国家则出口金属商品。所以,正如我们在前面已经看到的,那些与农业资源相比人口过剩的国家,如果燃料和矿产也贫乏,就会处在十分不利的境地,因为它们不得不为了出口专事生产那种每个国家都可为本国制造的制成品;譬如日本,1936年只有28%的工业人口从事金属工业,出口的制成其中只有20%是金属产品。
  农业人口所占比例的下降并不能被制造业人口所占比例的提高所完全抵销。如果我们举最富有的国家为例,虽然农业可能已下降比如说55点(如从67%下降到12%),制造业可能只增加25点(如从5%增加到30%),其余的30点则为其他各类就业机会的扩大。政府活动、教学、医疗服务、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以及商务和金融发展通常很迅速。这种活动有多少算是国民收入的净增部分(如用于旅游的那部分交通运输),有多少作为使国民产出可资利用的成本(如载运货物或者载运职工去上班的那部分交通运输),这还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有些试图计算国民产出实际增加部分的人会把这些服务性行业的大部分排除在外。他们计算农场、矿山和工厂的产出指数,为住宅建筑、教育、卫生和娱乐只留出有限的余地,从而把公共行政、交通运输和商业部门的增加部分大部分排除在外。我们在这里不需要深入探讨这些问题,因为讨论国民收入应如何计算不属本书的目的(见第一章)。随着经济的增长,人口普查记录表明,既不从事农业也不从事制造的人口比例,在从事有报酬的职业的人口中从占25%左右或不到25%上升到50%或多于50%,对于我们当前的目的,只要指出这一点就够了。有些最近的人口分布情况列表如下。
  埃及日本意大利英国1937194719361931农业、采矿业71564912制造业8172235商业87916通讯2547建筑2455政府3458其他服务业67617总计100100100100值得注意的是,服务性职业扩大的一个后果是,为挣工资而劳动的人口比例下降了——无论如何在城市地区是如此,独立经营者和业主的比例增大了。这是因为在服务业中挣工资的人所占的比例比较低。这一结果同卡尔·马克思的预言正好相反。
  因为经济增长使农业在经济中的重要性下降了,经济增长就必然同城市化联系在一起。居住在人口不到2000的城镇的人口比例,从80%或80%以上下降到30%或不到30%。这是因为在做那种在城镇做的事情——制造、批发、公用事业、中央政府行政管理、戏剧娱乐等——时实行规模经济。H.W.辛格博士已经表明,在任何国家,大小城镇的数目都遵循特定的统计分布(帕累托定律),就是说城镇的大小和数目之间有一种简单的倒对数关系。不过,这并不是说,人均实际收入达到一定水平的所有国家都已城市化到同样程度,或者需要城市化到同样程度。
  不把农村人口降到80%以下的水平,期望人均实际收入增长是没有用的,道理很简单,只有2000或者不到2000居民的城镇不允许规模经济发挥作用。如果农业需要的人口比例下降到12%,即便大力奉行把那种不要求非常集中的制造业保持在农村地区的政策,也阻止不了2000或不到2000居民的城镇人口下降到30%以下的水平。也不能想当然地认为城市化就是不可取的。正如我们在第三章中已看到的,许多人认为,我们极为珍视的一切——科学、宗教、艺术等等都是来自城镇。在产量或文化价值不受重大损失,而且在其他方面或许还有相当大的益处的情况下,人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要压缩人口超过1  0人的城镇数目。建立一些“鲁尔”区将永远有其必要,那里出产的燃料和矿石,供拥有大量人口的广阔工业地区使用。危险在于这种地区往往会把那些在别的地方发展也不会有重大损失的其他工业吸引过来。
  所以,如果人们希望防止过于城市化的话,就有必要对工业的布局有所控制,就是对在那些被认为规模已达到适量水平的地区进行建设要严加控制。
  在经济刚刚开始增长的所有国家,城市化发展的速度就是一个问题。在这些国家里,人口通常增长得十分迅速。农村地区也许还存在就业严重不足的现象,人们的倾向是逐渐涌入城市去当临时工。大城镇也特别具有吸引力,因为大城镇首先享受到经济增长的成果——有电影院、电礎E、自来水、运输系统,等等;而且大城镇的社会服务应有尽有,有保健服务、学校、住房补贴、穷人救济之类。因此,即便经济没有什么大发展,城市人口在20年内增加一倍也是很平常的。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积极奉行工业化政策的政府必须决定,它们是鼓励在几个大城镇建立工厂呢,还是把新工厂尽可能广泛地分散,甚至就建立在农村。这个问题引起非常广泛的问题。有政治性问题;在有些地区,为了平息失业者的愤怒,工业必须放在大城市,而在另一些国家,边远省份可能的不满使人们更有理由感到关切。还有喜欢大城市生活方式的人和另外一些认为大城市是地球表面污移之地的人之间的争论。
  所有那种经济分析能对这种争论作出的贡献是,把工厂集中起来——布在一个点上,在某种程度上是经济的。由此可得出结论,从经济观点来看,在工业化的初期阶段,最好是集中力量建设少数一体化程度很高的工业中心。在这些工业中心牢牢确立和工业化已经度过早期发展过程中经历的困难之后,其他的中心可用差不多同样的办法开始兴建。
  我们已经指出的职业结构的变化——从农业到制造业和其他服务行业——受报酬的差别的影响。因为农业正在衰落和城市的职业正在增加,在农业的人均收入和工业的人均收入之间通常有很大的差别。货币收入的某些差别是人们的错觉;农村工人的有些收入是以实物形式,他们购买的许多东西花钱较少(特别是食品和住房),有些生活和享受的其他费用(如交通)不必像城市人花得那样多。尽管如此,如果把这一点考虑进去,那么在农业与其他职业相比正在衰落的国家,农业的人均实际收入还是低于制造业的人均实际收入,这仍然是实情。条件是重要的,因为如果出现经济增长而农业生产率不提高,那么与工业收入相比,农业收入将会提高;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一般只不过意味着对粮食的需求并不像农业生产率提高得那样快。
  人们如果把除了农业和制造业以外的一切服务行业归在一起,就会发现其他服务行业的人均收入超过制造业的人均收入,正如后者超过农业的人均收入一样。然而,人均收入是一个使人误解的整体概念。实际情况并不是赚工资的人在这些其他服务行业所得比他们在制造业所得的要多。看来认为这些服务行业的独立工人、拿工资的工人和熟练工人合在一起所占的比例比在制造业所占的比例为高倒是真实情况。
  这个集团包括店主、理发师、卡车车主、专业人员阶层和其他靠自己本事谋生的人。这个集团的所得比较高,这也许主要是由于它的阶层结构所致。
  n因为农业、制造业和其他服务行业的人均收入各不相同,所以这些部门对国民收入的贡献多少同有职业的人口的分布不完全成比例。农业的人均收入为平均人均收入的50%到75%,其结果是,即使农业人口占80%,农业收入超过国民收入60%的情况也非常罕见。(据统计学家们计算,农业在国民收入中所占的份额有很大的差别,要看他们计算农场消费的粮食是按批发价格计算还是按零售价格计算。)制造业的人均收入从大致的平均人均收入,到或许超过平均数50%不等,从事其他活动的人均收入可高到平均数的两倍。
  从这些平均人均收入的差别中偶尔会得出非常令人误解的结论。制造业的人均收入低于“其他活动”的人均收入,但是不能因此就说增加实际国民收入的办法就是迅速从制造业转到零售业、政府部门或其他人均收入比较高的服务行业。仅仅把人员从农业转到制造业,实际收入也是不会提高的。随着经济的增长,从农业转到其他职业是增长的结果而不是增长的原因。要使这种转移顺利进行,农业生产率必须不断提高,要不非农业商品的出口额不断增加。如果不首先提高农业生产率就实现这种转移,结果将是农产品短缺,这会使国际收支出现逆差,要不就造成生活费用增加,由于工资不断提高,使得经营制造业的新企业难于维持。如果劳动力从农业转移而生产率不提高,他们必定转到那些不是用减少进口就是用增加出口的办法赚取购买粮食的外汇的工业部门,而这样做是否有利可图则完全取决于国内和国外的比较成本。
  (见本章第二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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