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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偶尔的对话之一:对话人和陌生人之间的对话

  “你好,我查了电话簿你和我过去的名字一样,你叫非子对吗?然而我现在变了彻底变了,我改了我的名字改了名字就象改变了人生,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我的生活真正开始了,你不要打断我,你不准放下电话又不要你出钱,你和我有一样的名字我不忙你为何要猴急急的呢?这不公平你知道我现在是谁了吗?你不知道当然你不知道了。你还是叫非子叫非子的女人都是没有睡醒的女人。你还在做那些肮脏的性爱梦多脏呀你赶快到我这儿来,我可能住在你隔避你可能早就看见过我,你想想,我经常头戴红色的帽子,你想不起来没关系,我会给你打段时间的电话之后我就亲自来拜访你,好了,我马上告诉你我现在是谁,我是林妹妹,我是当代薛宝钗。我出身名门我年轻美貌我自幼体弱多病,我写的诗好好呵一级棒。几十个男孩说他们不知道世上有如此伟大如此闲静如此聪明绝色的女子,最重要的是最了不起的是最最具爆炸性的是我仍然是处女人,天上的云彩不是处女膜,我有处女膜呵生活呀,非子你不要挂电话你怎么也没有耐心了和男人在一块搂抱你就不怕时间长,女人要团结起来爱女人,这样男人就会更主动找女人,女人不该表现出在彼此争风吃醋,这样才能不让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呵。我的白色的处女膜对了是白色我看见过我深入到我的体内看过了你的也是白色的吗?哟,你的早让男人拿走了对吗?你是守不住的你还叫非子你就是潘金莲你就是必将谋杀亲夫的女子,你改名吧。明明白白我的心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你不会看见我流泪。我美呀我美,我美如天仙我美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美得一塌糊涂美如十二级地震不把人们震昏势不为美女人。”女人说著说著突然大唱大笑不已,非子放下听筒按下放音铵扭,女人可歌可泣的声音在房间飘来飘去回肠荡气女人仍然大唱大笑听不清词了甚至分不清是中文还是英语或者根本不是人的语言。
  这场电话是在非子应女人的要求说出一句话之后结束的。
  “精液能改变女人的容貌也能改变智力结构。你结婚吧,何必守著呢,真的是物以稀为贵吗。”非子说。
  女人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愣头愣脑停在关空中划出一道痕非子迎头撞上。“你是同性恋,你爱上我了。”
  见活鬼了。
  你住在曼哈顿?
  是的。
  曼哈顿的哪里?
  非子不想说在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生楼。似乎她在大作学问的架子。我住在121街,MorningsideDrive街的名字是早晨的边的意思她说。那不是近黑人区吗。
  是,山下就是。
  那不太可怕了吗。
  有什么可怕的,我经常走那里,去125街的地铁站。
  我不敢,我一看见黑人就发麻,你可真大胆。
  那是什么大胆只不过不自己吓唬自己,生死有命罢了。
  我不知中国人是怎么搞的,提起黑人区就恐惧的离谱,说黑人讨厌,不聪明。中国人其实比白人还歧视黑人。有位黑人同学对我说中国人不喜欢黑人,在课堂上不关注黑人学生,(她正在学中文)说到黑人就说我们做爱如何如何,别的就低人一等。你可以批评某一个不好,不该说一个种族都不好,这就是明目张胆的种族歧视。黑人同学说全纽约最脏最臭假货最多的就是唐人街。
  我的黄皮肤是夹在黑白之间的缓冲地带,可白可黑象白象黑真是造物主的神来之笔奇迹呵。
  家乡人王工程师极度愤怒地声明他不喜欢美国,他说在英国你只是个二等公民在这儿你不知是哪一等,那些黑人、墨西哥人都来歧视你。
  何必太敏感,老认为别人在歧视你。也许人家还没那个闲工夫呢。比如你不喜欢一个黄肤色的汉人不和他来往,他不能告你歧视他吧。怎么象得了“被迫害妄想狂”这是一种精神病。我义正词严地说,我也不知我在激动什么,有什么好激动的呢?今年是鼠年,鼠年打打地洞而还有脾气好发,这难道是季节交替的时候?
  话不能这么说,还有英国看病不要钱。
  真不愧为老牌帝国主义,姜还是老的辣。我笑了。
  非子走在街上继续独自发笑,只要她想到那叫非子的女人的电话。
  李太太说(从前的李小姐来自大陆在一所名牌大学混到了硕士,她教了两个月美国高中历史却打死也不去上班了,她速战速决结了婚。):我不想工作,不想上班呆在家顶好,我呆得住。我早上起不来,早上八点起床这简直是酷刑。
  非子我不象你好动,生活态度积极,我二十岁最大的志向无非是做家庭主妇主要是煮饭煮菜再养几个孩子。看看闲书或者看风吹过的书。
  今天早上我去复查眼睛,下了地铁,很多上班族衣冠楚楚在街上前赴后继,进了办公室想必又是冲锋陷阵的日子。我突然强烈地感到幸福,我不用早起有丈夫养著,他挣的钱不多,但我快乐,我的愿望实现了。在国内你不工作说不过去,知道吗在税务司工作时我最羡莫的就是我每天打开办公室对面楼上的女士才慢慢地起床,走到阳台上好象瞧著我似的,你说气人不气人,她们家有房出租,吃利息就够了。我是个胸无大志的幸福女人。
  李太太长的白白胖胖,已生有一子。儿子也白白胖胖。
  非子恍然自己也有份量了,瘦,穿衣服好看但不实惠在床上一摸则瘦可见骨晚上会做恶梦。这是作曲家对女人的品味,看得顺眼,摸著顺手。他对非子说宁愿她胖不愿她瘦,三十岁的女人嘛,应该丰满些。
  非子缺乏丈夫,即使将来有望和作曲家结婚她难以想象闲在家无所事是被人供著的日子,非子对安心做主妇的李太太充满敬意。二十四小时只能面对一个男人,日久必生厌,如果这个男人有个三长两短出现外遇还有些刺激性,生活也不至于太乏味。如今女权主义方兴未艾,“我要性高潮不要性骚扰”之口号已经把女人从走出家庭还是走回家庭的困惑中解放了出来。自杀还是杀他还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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