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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100%的男孩


作者:梁望峰

【摘录至短篇小说结集《毋望我》】

  我每早也会专挑巴士落车门口旁边的双人座位,靠窗那边的座位。
  今天我上车时,见座位已给人占据,便站在那人面前,死瞪着他,直至他不自在得让座给我。
  我立刻坐下去,望向玻璃窗。
  车裹的人一定把我看成又一个因精神压力而得了神经病的女学生。
  我舒口气,幸好,未到他上车的站。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孩,头发梳理得很乾净整齐,样子有点孩子气。
  他在进海底隧道前的一个站上车,车裹的座位,每次都很早坐满,他只有“永恒地”呆站着。
  今早下着很大的两,窗外是一条条向下爬动,像透明蚯蚓约雨水,窗内蒙了一层雾气,车裹搭客却异常的少。不知他会否不到?
  我把书包抱在怀裹,下颚抵着冰凉的书包。
  这个时候,巴士的门一开,他踏进车厢,与我的眼光碰个正着。
  我几乎弹了起来,心裹叫糟。窗外的景象被雨水遮蔽了,我竟没留意到,在车厢最少人的日子裹,给他看到我像动物园长颈鹿讨吃的滑稽模样!
  本来,这个时候,我应该把头倾侧49°凝神望窗,或拿出书包裹二寸厚的英文小说做个文艺样子。
  现在甚么也告吹了。
  他惯常地站在同一地方,可能是刚才那怪相的缘故,他一直盯着我。
  然后他突然举步,走到我身边!
  我像呆鸡般张口望着他,他说:“唔该。”
  原来他要坐在我身旁空置的座位。我狼狈地移近窗边,腾出多点位置。
  “谢谢。”他坐下。
  我的口唇开始乾涸,想打开窗让凉气吹吹我赤红的脸颊,但外面的雨太大,开了窗不消一分钟便会像刚洗了头。我的心噗噗的乱跳。
  斜眼看他,他在看课本。很棒啊,念的是附加数学。
  一个人的优点不必是俊美、能干。喜欢一个人可以为他的口头禅、怪僻好、身上的肥皂味,甚至,因为他在巴士上看附加数学课本。
  他有多高,是五呎八时还是十寸,体重是否超过一百三十磅,我从没留意。
  离他那么近,我简直有点呼吸困难,我怕稍一分神,便会失仪。
  但在稍后的几秒钟,我差点叫了出来!
  窗框上有只巨型蟑螂向着我爬来。
  我全身僵硬,那是我怕的许多东西中的头数位。
  全个车厢很静,只有巴士摩托声、他揭书页的声音、窗外的雨声,还有蟑螂脚部郁动的声音(我似乎听到啊)!
  我死盯着它,怕失了它的踪影,没有察觉它已爬进我的衣服内。
  我感到身体发麻。
  肩膊给拍了两下,我“啊”了一声。
  “我和你调个位子。”他盯着蟑螂。
  我腼腆的站了起身,“谢谢。”
  他坐在窗旁,过了不久颈项开始冒出一滴滴汗,眼睛没有离开过蟑螂。
  我才知道,他也怕。
  我顿时感激起来。
  本来,怕蟑螂对男孩子来说可能是个缺点,把他原本值80%的本质降至70%,但他为了让我安心而去面对那可怕的生物,他在我心目中顿成了100%。
  他下车时,傻呼呼的抹一下额上的汗,回首对我笑了笑。
  可幸的是,他并没有对我说过:“你是100%。”我也没有。
  100%总是令人产生抗拒的,怕自己并不互对。
  我宁愿做一个80%的女孩,喜欢一个在本质上也只是80%左右的男孩。如果双方也这样想,其实在心裹对方已是最好。
  这是一门很考究的数学题,我只追求差不多的感觉。
  他可能是100%?我想是吧。
  如果他细心得察觉到我每天坐巴士下车处旁的座位,是为了从玻璃窗上看他的反影,他便是了。
  键入:ian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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